八里沟探源
乙酉仲春,游太行八里沟。
汽车出新乡市区六十多公里,丘陵起伏,路呈“之”字形,多陡坡。山路九曲十八弯,却始终沿着一条大河的岸边走,缠缠绵绵,不弃不离。
入山二十里,峰回路转,忽见一潭,水极清,深不可测。
继续前行,河面渐窄,河中石块渐渐变大,形状千奇百怪,如狼奔豕突,遍布河滩。
正走间,忽闻哗哗水声,循声望去,一道鲜亮瀑布挂于前方,瀑布下落数米,其上几十亩水面,波平如镜,上行竹排,竹篙可探其底。看两岸群山,愈显峥嵘。
过瀑布上行一里许,河面渐小,竟至不见,河床干涸,其上巨石如房,如牛。心下疑惑,请教于当地友人z君,曰:“此处水流太小,地面不能成河,河在地下。”急沿河道上寻数里,果见一湾小溪,欢跳而来。再往前走,猛抬眼,竟自惊呆:除溪流方向,三面皆为万丈绝壁,势如斧削,其色赤黄,寸草不生。绝壁正中,一缕细水,飞珠溅玉般跌落。微风过处,点点随风飘散,细雨似地纷纷落着。其下积水成潭,深不盈尺,游鱼细石,直视无碍。溯水而望,怪石嶙峋,直入云霄。
想这涓涓细流,绕石穿谷,下行数里,竟成百尺深潭、汤汤大河。无怪乎老子有言:“天下莫弱于水,而攻坚强者莫之能先,以其无以易之也。”先贤一语道破了水的柔弱秀美和坚韧顽强。细一思索,这正是我们生命的写照呢。这纤纤溪流,形成之时,正如人生之初,时时离不开长辈照拂,那一块块巨石,正是她亲亲的父母,溪流在她的脚下顽皮地绕来绕去,唱着童年快乐的歌。渐渐成人,她面临了人生、事业、家庭的繁扰,抑或是受了多重打击,她陷入茫然。于是,她沉默了,悄悄潜入地下,开始痛苦的思索。但她一刻也没有停下脚步呀,在干涸的河床下,她仍顽强地奔走。终有一天,她走过幼稚,趋于成熟,出落得亭亭玉立,仪态万方。那明净的湖面,是她圣洁的肌肤;那飘落的瀑布,是她滑滑的裙幅;那如黛的远山,是她柔柔的秀发;微风吹皱的涟漪,是她浅浅的笑靥。沿着生命的轨迹执着前行,慢慢地,她变得稳重,深沉,睿智,宽容。那深深的一潭,正是中年的她呢。“溪涧岂能留得住,终归大海做波涛”。她在此打了个回漩,仿佛经过一次沉淀,抛下世俗杂念,选准自己的目标,匆匆远行。
此刻,面对溪流,我觉察了她生存的伟大,切切想知道:那孕育生命的八里沟之源,她在哪儿呢?
问之z君,答曰:“在山西境内,有八十里。”
“她的源头该是那白云深处的远山了?”
“是的。”
“山顶上有什么呢?”
“人家啊!”
“他们吃什么呢?”
“筑堰为田,种植五谷。”
“那里有水吗?”
“山高水长。”
“那—,他们为什么要住在山顶呢?”
“他们的家在那儿!”
那云雾之中的八里沟源头啊,今番无法探访你。我又望一望那被人们命名为“黄石劈”的万丈绝壁,长叹一声,怅然而归。
※本文作者:史恒臣※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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