悲欣交集
我一直在疲惫的奔走。
我奔走在一条荒凉的古道上,我一直不知道自己奔走的目标和方向,属于我的只有这一条早已人迹罕至的古道,没有盛开的百合,没有蝴蝶的婆娑,也没有清脆的略带沧桑的驼铃,甚至没有前人抛下的竹杖藜鞋,有的只是遥远而有古老、模糊而又沉重的记忆。我不知道这条路的尽头是什么,我并未看到白云生处有人家,我只是被远方的那迷蒙的雾霭所诱惑,让自己无法止步;我奔走的目的似乎就在于奔走的本身,我只能奔走于斯,尽管我对我的奔走也常常感到深刻的怀疑,有时真想甩掉沉重的囊橐,坐在晚风中认真的审视一下来时路,或者安静的睡去,有时真的怕自己应了纪伯伦的一句话“我们已经走得很远,但我们已经忘记了为什么出发”。但我无法停留,停留让我越发惶恐、越发不知道身在何处。奔走业已成了我的一种习惯,一种需要。
我知道,人其实都是奔走在各自的路上。不同的是奔走的方向和奔走的姿态略有差异而已,再就是路边迥异的风景。有的路边布满鲜花和温润的鸟歌,有的路边布满欣羡目光和深情款款的凝望,而有的可能一无所有,除了荆棘。
而我的奔走之途注定是寂寞的,注定无人喝彩,因为我早已远离了喧嚣的人群。有时觉得远离也不失为一件好事,因为我可以更加清晰的聆听到自己的心音,更加清晰的聆听到风和云的絮语,在远离了闲花野草之后,我倒有更多的闲暇去看天际的流岚,去数夜幕的流星。
奔走中,我依然感知自己的困惑和偶尔来袭的孤独,以及某些难以拒斥的诱惑所摧毁的片刻失衡,我曾经深责自己的道行不深和学养不足,以致使自己尚不能淡定从容,尚不能八风不动。而如今我并不讶异,更不以此为羞耻,因为我知道,这一切都是生活的真实,都是生命的真滋味,它的最大的意义是证明心灵尚是鲜活的,因为它能感知孤独与疼痛、失落与迷惘,然后再让你更为深切的感知奔走的必要与乐趣。
水可以是奔腾的江河,可以汪洋的大海,可以是波光潋滟的湖泊,可以是宁静深邃的幽泉,我不知道哪一种存在更为精彩。我所知道的是最适合我的可能还是潺潺的溪水,它欢快而不张扬,宁静而不死寂,流动而不喧嚣。就是那样自自然然的,朴实无华的徜徉于天地宇宙,柔弱平和的外表下飞扬着坚强浪漫的心。映着蓝天,映着白云,映着飞鸟的倩影,我希望我的生命就是这样一种状态。我不奢望它流光溢彩,我只愿它永远清澈纯粹的流淌,缓缓的流过芳草地,流过坚实而干净的河床,让晶莹的鹅卵石在水底发光,让轻快的游鱼在水底微笑,让柔柔的青荇在水底曼舞。
这是我追求的境界,也许我不能为之,但我可以心向往之、追逐之,它让我的目光有了着落,这大概就是我一直奔走不止的原动力。
曾经,我在看到弘一法师临终绝笔“悲欣交集”四个大字时,感到莫名的悲怆与苍凉:一个遁入空门多年的悟者,竟然还未能摆脱生之繁杂,也未参透生之迷惑难解,在圆寂的那一刻萦绕于他心中的居然还是浩叹人生的悲与欣,可见肉身的沉重和人生困境的牢不可破。然而在最近的日子里,我似乎对这四个字有更深的理解,也许这正的人生智慧的化境,这是任何一个人都无法摆脱的宿命,也是人生最真实的状态。人生的终了倘若只能沉重的吐出一个“悲”字未免让人唏嘘哀痛,倍感生之艰辛和可怕;但倘若说人生的终了可以用一“欣”字做结,一来又不免虚妄不可信,二来似乎更具有悲剧意味,更值得人扼腕叹息,因为这样的人生大抵只是傻乎乎的,是未经省察的人生,一脸的傻笑,嘴角流着口水。惟有“悲欣交集”才是真正活过的人生,惟有奔走着的人生才能对悲欣有真切的体悟,只有奔走着,生命才能流动。
弘一法师这样的东方智慧的代表人物,他对人生的归宿或者说对人的精神家园的意识拥有的最高的智慧,是在历经了担负与放弃、寻找与抛弃、承认与否定、行走与静悟、流浪与回归,以及承受、怀疑、认同、开放、接纳、包容、感激、拥抱等等之后的洞彻与了悟,我似乎能够理解,对于他来说,出家正是为了更好的回家,因为在他看来,生命世界一切成员都被盲目的、压倒一切的欲望和能量所支配,欲望和能量及其错误表达方式,乃是生命之不幸的至深根源。在这种情形下,人无疑成了欲望和能量的奴隶,被欲望和能量驱使,心生无尽的烦恼,或沦于世俗的苦痛或堕如罪恶的渊薮。于是,一个在滚滚红尘中拈花微笑的人归依了佛教,把对生命的诘问交给了青灯黄卷,交给了暮鼓晨钟,到菩提树下寻觅生之真谛。
然而,他最终给我们的解答仍然是一个看来很世俗的说词——“悲欣交集”,可见无论尘俗之途,还是佛陀之途,其上行走的是“永远的悲伤,又永远的欢乐”。真正的回家者其实永远奔走在路上。
人终究无法接近太上之忘情。
大师在前,我又何必着急。
这样想了,我便能毫不在意荡漾于心中的困惑、失衡、失意与孤独,它们不再干扰我的奔走,它不仅不会让我的脚步稍有迟疑或散乱,相反,它们让我走得更加决绝而沉稳。
于是,我就带着这一份决绝,带着一份留恋,带着一份尘事的诱惑,带着一份云水禅心,一路走下去。
我唯一要做的是,努力让自己的奔走更洒脱些,从容些,因为我明白惟有洒脱了,从容了,天籁才会响起,云霞才会焕然,星月才会妩媚。
真正的回家者其实永远奔走在路上。
(作者自评)
我一直在疲惫的奔走。
我奔走在一条荒凉的古道上,我一直不知道自己奔走的目标和方向,属于我的只有这一条早已人迹罕至的古道,没有盛开的百合,没有蝴蝶的婆娑,也没有清脆的略带沧桑的驼铃,甚至没有前人抛下的竹杖藜鞋,有的只是遥远而有古老、模糊而又沉重的记忆。我不知道这条路的尽头是什么,我并未看到白云生处有人家,我只是被远方的那迷蒙的雾霭所诱惑,让自己无法止步;我奔走的目的似乎就在于奔走的本身,我只能奔走于斯,尽管我对我的奔走也常常感到深刻的怀疑,有时真想甩掉沉重的囊橐,坐在晚风中认真的审视一下来时路,或者安静的睡去,有时真的怕自己应了纪伯伦的一句话“我们已经走得很远,但我们已经忘记了为什么出发”。但我无法停留,停留让我越发惶恐、越发不知道身在何处。奔走业已成了我的一种习惯,一种需要。
我知道,人其实都是奔走在各自的路上。不同的是奔走的方向和奔走的姿态略有差异而已,再就是路边迥异的风景。有的路边布满鲜花和温润的鸟歌,有的路边布满欣羡目光和深情款款的凝望,而有的可能一无所有,除了荆棘。
而我的奔走之途注定是寂寞的,注定无人喝彩,因为我早已远离了喧嚣的人群。有时觉得远离也不失为一件好事,因为我可以更加清晰的聆听到自己的心音,更加清晰的聆听到风和云的絮语,在远离了闲花野草之后,我倒有更多的闲暇去看天际的流岚,去数夜幕的流星。
奔走中,我依然感知自己的困惑和偶尔来袭的孤独,以及某些难以拒斥的诱惑所摧毁的片刻失衡,我曾经深责自己的道行不深和学养不足,以致使自己尚不能淡定从容,尚不能八风不动。而如今我并不讶异,更不以此为羞耻,因为我知道,这一切都是生活的真实,都是生命的真滋味,它的最大的意义是证明心灵尚是鲜活的,因为它能感知孤独与疼痛、失落与迷惘,然后再让你更为深切的感知奔走的必要与乐趣。
水可以是奔腾的江河,可以汪洋的大海,可以是波光潋滟的湖泊,可以是宁静深邃的幽泉,我不知道哪一种存在更为精彩。我所知道的是最适合我的可能还是潺潺的溪水,它欢快而不张扬,宁静而不死寂,流动而不喧嚣。就是那样自自然然的,朴实无华的徜徉于天地宇宙,柔弱平和的外表下飞扬着坚强浪漫的心。映着蓝天,映着白云,映着飞鸟的倩影,我希望我的生命就是这样一种状态。我不奢望它流光溢彩,我只愿它永远清澈纯粹的流淌,缓缓的流过芳草地,流过坚实而干净的河床,让晶莹的鹅卵石在水底发光,让轻快的游鱼在水底微笑,让柔柔的青荇在水底曼舞。
这是我追求的境界,也许我不能为之,但我可以心向往之、追逐之,它让我的目光有了着落,这大概就是我一直奔走不止的原动力。
曾经,我在看到弘一法师临终绝笔“悲欣交集”四个大字时,感到莫名的悲怆与苍凉:一个遁入空门多年的悟者,竟然还未能摆脱生之繁杂,也未参透生之迷惑难解,在圆寂的那一刻萦绕于他心中的居然还是浩叹人生的悲与欣,可见肉身的沉重和人生困境的牢不可破。然而在最近的日子里,我似乎对这四个字有更深的理解,也许这正的人生智慧的化境,这是任何一个人都无法摆脱的宿命,也是人生最真实的状态。人生的终了倘若只能沉重的吐出一个“悲”字未免让人唏嘘哀痛,倍感生之艰辛和可怕;但倘若说人生的终了可以用一“欣”字做结,一来又不免虚妄不可信,二来似乎更具有悲剧意味,更值得人扼腕叹息,因为这样的人生大抵只是傻乎乎的,是未经省察的人生,一脸的傻笑,嘴角流着口水。惟有“悲欣交集”才是真正活过的人生,惟有奔走着的人生才能对悲欣有真切的体悟,只有奔走着,生命才能流动。
弘一法师这样的东方智慧的代表人物,他对人生的归宿或者说对人的精神家园的意识拥有的最高的智慧,是在历经了担负与放弃、寻找与抛弃、承认与否定、行走与静悟、流浪与回归,以及承受、怀疑、认同、开放、接纳、包容、感激、拥抱等等之后的洞彻与了悟,我似乎能够理解,对于他来说,出家正是为了更好的回家,因为在他看来,生命世界一切成员都被盲目的、压倒一切的欲望和能量所支配,欲望和能量及其错误表达方式,乃是生命之不幸的至深根源。在这种情形下,人无疑成了欲望和能量的奴隶,被欲望和能量驱使,心生无尽的烦恼,或沦于世俗的苦痛或堕如罪恶的渊薮。于是,一个在滚滚红尘中拈花微笑的人归依了佛教,把对生命的诘问交给了青灯黄卷,交给了暮鼓晨钟,到菩提树下寻觅生之真谛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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